【驯龙组/火黑】Redemption
大道宽敞，寥寥几个行人走着，路灯照的人影摇摇晃晃，有人在报亭前停留。
“要一份报纸。”
抽着烟斗的老人拿走桌子上的硬币，咳嗽几下，魔杖尖端微微抖动，一份报纸飞到他的手里。才捏到报纸的边角，长街吹起一阵大风，树木都有些难以承受，显得摇摇欲坠，报纸被卷到天上。
他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被首页那个加粗标题吸引了注意力。
【傲罗司的重大损失！首席傲罗下落不明！】
待黑龙彻底脱离危险，从紧急手术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之后，渡鸦才颤抖着双腿扶住墙瘫坐下。衣服和手套上还沾着血迹，他并没有晕血的症状，但现在刺激的血腥味弄得他头晕目眩，渡鸦把手套丢到垃圾桶里，艰难回忆刚刚的情景。
一切发生的太迅速了。
“继续找。”
办公室的文件散落一地，下属站在办公桌面前大气也不敢出，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上司如此暴怒。
渡鸦在文件上签字，钢笔尖划破了纸张，他退回了这次报告。他不相信黑龙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哪怕只找到一块衣服碎片。下属离开之后，办公室安静的吓人，只有墙上时钟的转动声音和渡鸦来回踱步的声音。他有些焦虑的摩挲着皮质手套，抬头看了看窗外。
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直接撞破玻璃滚进他的办公室，地上除了文件到处都是碎片，黑龙双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脖颈处还有并未消退的黑色鳞片，沾染着血，他的怀抱里有一颗微微颤动的龙蛋，看样子好像就要孵化了一般。知道黑龙的龙族身份的人少之又少，渡鸦算一个，他下意识脱下自己的毛领外套盖在黑龙的身上，将龙蛋放在柔软的沙发上后，将他抱起往圣芒戈赶去。
黑龙的身体状况没办法使用移形换影，渡鸦一步溅起一个血花，尽量平稳且快速将黑龙送去接受治疗，大厅喧闹不已，但其余的魔法部职员自动让开一条路，渡鸦甚至顾不上阻止四周而来的疑似记者的闪光灯，捏了个魔咒将纸飞机送出去，联系了黑龙的专属医生。
医生奋战了一天一夜才不至于黑龙直接跟着他们伟大的梅林一起去了天堂，黑龙的主治医生已经在办公室休息了，和渡鸦对接的护士长拿着黑龙的病例报告放在他的手中，随后安慰道黑龙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接下来只需要配合治疗。
渡鸦还是觉得自己双腿发软没办法站起来，接过病例翻看几页就放在一旁，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后知后觉去联系魔法部，要求控制舆论，询问那个龙蛋是否已经被送回罗马尼亚，并且告知了黑龙的身体暂时并没有大问题这件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什么来着？好像是野兽办公室发来的求助，说罗马尼亚的火龙研究基地被黑巫师袭击，有几颗龙蛋遗失，并且放跑了一只火龙，他们想要请求傲罗司的帮助。这件事情本来是轮不到首席傲罗出手的，但黑龙对这件事情十分上心，态度坚定表示自己要处理这件事情。
然后呢……然后，渡鸦慢吞吞起身，在黑龙的病房前站定，透过门上的小玻璃向里面望去。然后就是一个星期的完全失联。有了首席傲罗的帮助，行动开展的很顺利，偷跑的火龙很快就被找回来了，龙蛋也陆陆续续在黑市流转回来。最后一只树峰是黑龙独自一人去寻找的，但黑龙却突然人间蒸发，没有一点点消息。渡鸦派人搜寻了一周，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回来了，以这种方式。
一道绿色光芒晃了黑龙的眼，他只是僵硬在原地。渡鸦把他推到一边，躲开了咒语之后制服了对面的巫师。
“那一下没躲开你就死了！”
黑龙听见渡鸦的怒吼，低头去看自己沾满泥土的衣服。他的全身都是僵硬的，脸色苍白，像是没有血液流过一般的死人样子。渡鸦还想要继续询问，但是看到他这副样子，责怪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肚子里，他憋着满肚子怒火把黑龙从地上拽起来。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从诊疗室里出来，黑龙才感觉四肢稍微回暖一下。渡鸦担忧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黑龙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失踪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回来之后一直都不在状态？在黑龙醒来出院后，渡鸦问过他几次，但每次都被黑龙糊弄过去，或者干脆沉默着拒绝说话。一年了，他的状态一直不好，甚至不能灵活地做出反应，出任务甚至变成了那个需要照顾的人。周围的有些同事在私底下表达了不满，黑龙什么都知道，但他移开了目光，语气淡然：“帮我在霍格沃茨找个工作吧，魔药课教授怎么样？”
“嘿！听说前任首席傲罗要来我们学校上课了！”一个格兰芬多嘴里害嚼着可口的蜂蜜松饼，含糊的说着，“你知道么？他要成为我们的魔药课老师！”
“别开玩笑了，他曾经是首席傲罗，怎么可能会窝在那个阴暗狭窄的房间里调配魔药！”
“你也说他是曾经，我爸爸就是傲罗，我听说他现在连魔咒都念不出来了！”一个斯莱特林调笑着。
讨论的声音还在继续，随着礼堂的大门被推开，黑龙快步向教师的位置走去。
办理离职的手续有些麻烦，在交接完一些重要的手续之后，他赶到霍格沃茨时已经迟到了。他有些风尘仆仆，简单的介绍过自己又离开了。他并没有留下想用美味的晚宴，他选择事先整理自己的办公室和住处。
此刻大部分学生和教职工都在礼堂，在长廊里快步走着，黑龙毫不意外在城堡里迷路了。旋转楼梯弄得他有些头疼，走了好久最后又返回了原地。
怎么办？但是现在回去问路真的很丢人……黑龙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身后传来什么气息，黑龙猛地回头，魔杖尖端准确抵住了对方的咽喉。
“嘿！放松一点，你是迷路了么？”
那人穿了一身的红色长袍，墙壁上的烛火闪烁着，黑龙才看清他的面庞。红色的头发到肩头向外翘起，刘海有点点长，微微遮住了眼睛，但黑龙看得清清楚楚，是漂亮的金色，闪耀着火光，就像是阳光照耀下的宝石。黑龙的心跳快了几分，震得耳膜有点麻。几乎是一瞬间，黑龙就感知到对方和自己一样的气息。龙族其实是一个领地意识很强的族群，他们并不喜欢和自己的同类亲近，但可能是宝石一样的眼瞳给了黑龙某些错觉，黑龙并不排斥和他呆在一起，他连忙放下自己戒备的动作，微微低头表示歉意：“抱歉。”
“没关系，应该是我的突然出现吓到你了。我叫火龙。”对方朝他低头致意，嘴角带着点笑容，“你应该就是新来的魔药教授黑龙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以后办公的地方参观一下么？”
“麻烦了。”黑龙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随后跟在火龙的身后。他不确定火龙有没有感知到他，无所谓，他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在某种意义上，教授的生活并不比以前的傲罗工作轻松，乱七八糟的论文和散发着古怪气息的学生魔药作品令黑龙皱眉，在他看来，这份工作比在傲罗司要惊险的多，他要时刻提防学生把坩埚炸的稀巴烂，防止魔药伤害到教室里的任何活物或者是死物。
火龙在霍格沃茨教授的黑魔法防御，巧合的是，两个人的课安排的极其相近。火龙每次都会和他一起出发，将他送到魔药课教室之后再离开。两个人一起走路也不会尴尬，火龙喜欢说，黑龙就默默听着，有时候还会被火龙的一下话语逗笑。说说笑笑间，两个人结伴走了一周。其实黑龙已经记住了霍格沃茨各个教室的位置，但面对火龙的每一次盛情邀请他没办法拒绝，毕竟是他在这个学校认识的除了校长的第一个人。
“真是的，说得太多了，走错路了都不知道。”他每次都会自嘲一声，随后挥手和黑龙道别。
直到一个上午，两个人又是一起出行。在一个楼梯的中转出，黑龙试着开口提醒，“火龙教授，嗯，我想你应该走那个楼梯，它好像快要转动了。”
火龙比他高半个头，在注视他的时候会微微低头，他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却抬脚和黑龙走上了同一个旋转楼梯。两边同时移动，火龙再一次走错了路。
黑龙不解，抬眼去看火龙，却发现他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眼睛发亮，“看不出来么，我是在讨你的欢心，我想追你的。”
火龙其实在思考要什么时候对黑龙表白自己的心意，可能是任何时候，但不应该刚刚。
他在巫师世界生活了很久，见过形形色色的人，黑龙是特别的那一个。他大约是宇宙里的一片星云，笔挺的脊背宣誓着他的自信和强大，但火龙可以感受到，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好似围绕着什么，有什么东西将他压得喘不过气了。
你藏着什么呢？
看到黑龙震惊里带着些愠怒的眼神，火龙脸色没变，只是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是唐突了。
两个人还是一起上班，只不过并不是想往常一样并肩，而是黑龙自顾自往前走，火龙在后面悠哉游哉地跟随。学生们之间的谈论黑龙都听在耳里，说两个教授之间是不是闹矛盾了，好在火龙还算是有点分寸，并没有对学生承认自己的追求行为。
当天晚上，黑龙一夜没有合眼，写了长长一页信给火龙。他感谢火龙的喜欢，并描述了一些不能在一起的原因，委婉的表示拒绝恋爱但是可以做好朋友的想法。他把信塞到火龙的门缝里面，希望对方识趣不要再来找他，但每天依旧的陪伴和跟随令黑龙产生了自我怀疑：他难道没有理解我的意思么？
“道理我都懂，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见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认定是你了！”面对黑龙的疑问，火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在信里说了我好多优点，我更不可能放下对你的这份感情了！”
“神经病……”黑龙憋了半天，从牙缝里面憋了三个字，就转身离开。
按照每年的惯例，黑魔法防御课的老师会在决斗俱乐部教习一些决斗的小技巧。在教习过程中，火龙可以邀请一位学生或者是教师来配合他的教习，毫无疑问，他邀请了黑龙。
自从火龙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黑龙完全不想和他沾边，但是他从前作为首席傲罗的身份所有学生都心知肚明，当火龙邀请他的时候，学生们嘴上不说，安静等到他的回应，但眼神里满满的期待。
“好吧。”黑龙最后妥协。
决斗俱乐部乌泱泱挤满了人，新生在最内一侧，外部都挤着其他年级的学生，甚至还有些七年级的准毕业生，全校没有人不期待这一场教习。
看到现场那么多人，黑龙居然莫名其妙心里有点紧张。他和火龙站在角斗场的两端，按照昨天火龙吩咐的，两个人鞠躬，完成了决斗礼仪。
“Expelliarmus——”
黑龙微微眯起眼睛，缴械咒让他的魔杖弹得很远，在空中甩出了一个很高的弧度。
其实这只是一个练习，为了展示决斗前的礼仪的一场教习，但黑龙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的身体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唇瓣微动但没有出声，魔杖在落地之前飞回了他的手中，随后一道紫色的光芒从魔杖尖端甩出，直接打在火龙的身上。
“Stupefy。”
黑龙轻声念的咒语，威力却不小，就算是火龙做好了防御的准备还是被冲击力震下了台。一束阳光从窗户里漏了进来，暴露了空气中衣物扬起的灰尘，落在黑龙的身上。就是这么巧合的戏剧画面，但每个人都看直了眼睛，脑海里还在回味着刚刚那一秒黑龙的动作，随后，整个决斗场爆发出掌声和尖叫。
“那是无声咒么！我的梅林啊！”
“真的有这么丝滑！”
“拜托！黑龙教授之前可是首席傲罗哎！”
孩子们的的欢呼和讨论声音震得黑龙头疼，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那个有些拥挤但是温馨的魔药储藏间。才想起来火龙好像被他的咒语弹飞了，黑龙快走几步想要下场去，却发现当事人已经站起来了，正双手环抱着看他。火龙的衣角好像蹭了点地上的灰尘，但他的目光直白，就是落在黑龙的身上，带着笑意和赞赏。隔着人群，火龙开口，黑龙听不见，但他在笑，应该是什么很开心的事情吧。
在阳光的照耀下，黑龙把掌心贴在胸前，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再次震动。
黑龙在决斗场“大展身手”的事迹在全校流传，有很多学生都在私底下去求火龙能不能下周在决斗俱乐部再进行一次“教习活动”。学生们的小心思他都懂，火龙也乐意这么干，但是他只能很遗憾的对学生说：“我也十分乐意给你们展示，但很遗憾的是，黑龙教授目前不在霍格沃茨。”
骗人的，黑龙其实在霍格沃茨，就在自己的寝室。
他不怎么喝酒，只有在聚会好兴致的时候才会小酌几口。卖他酒的德国商人说这酒带着麦子的清香，入口细腻。但是黑龙只觉得他在骗人，杯子里清澈的焦糖色液体散发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喉结滚动，被黑龙艰难的咽到肚子里。他皱起眉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液体，随后长舒一口气。
月光透过窗户跑到房间里，洒下的是温柔。玻璃反射着月光，随着黑龙的动作，浅浅的酒在杯底转了一圈又一圈，就像海里翻滚的浪花，明明只剩下浅浅一口，杯子放在嘴边又放下，黑龙在酒上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怎么也喝不下着最后一口。
他大约是有些醉了，看见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随后是那一张俊美的脸和漂亮的眼睛，金黄色的小太阳落在他的视线里，视线也变得朦胧起来了。
“你怎么……”
“你房间的门没有关好。”火龙坐到黑龙的身边，给自己也倒了点酒，“怎么一个人在喝闷酒？”
黑龙摇摇头，没控制住身体，整个人倾倒在火龙的身上，脑袋浑浑噩噩蹭着火龙的肩头，柔软的银色发丝扫过火龙的脖颈和脸颊，有点痒痒的，火龙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住。
“抱歉，我可能不适合做傲罗……”黑龙低声呜咽，拿着酒杯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火龙看出了他的情绪波动，深吸一口气之后将黑龙搂在怀里。同族熟悉的味道与酒精混合令黑龙想起了从前，他好像看见自己童年的样子，灿烂的笑容和晶莹的泪珠刺痛了黑龙的眼睛，他皱眉，酒精在月光下摇摇晃晃，黑龙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有些哽咽，“那个孩子……也有一双棕色的眼睛……”
火龙的胸腔突然剧烈震动，他想要伸手去捂住黑龙的嘴，但黑龙的眼眶里突然滚出来的眼泪烫伤了他的手背，他瑟缩的那一刻，被拉入了一段记忆。
黑龙的脖颈上套着一个项圈，笼子太小了，他只能蜷缩自己的身体，没有多余的移动空间。空气中有一股粘稠的腥味，像是龙族破壳时流出来的液体，还有铁锈和鲜血在弥漫，眼前有人的影子不断走近，黑龙听见了幼兽的呜咽声。
“这小畜生居然破壳了！”
“这只树峰品相还算不错，联系‘那些人’过来取货吧。”
黑衣人抓着那只小树峰的尾巴，毫不在意的摇晃。那只小龙才刚刚破壳，皮肤还是皱巴巴的，没有长出鳞片，他的翅膀上沾着透明的粘液，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黑龙为了寻找最后一颗龙蛋，误打误撞进去了一个贩卖神奇动物的犯罪团伙。看到周围病恹恹的动物，他们手里的那只刚刚出生的孩子就是研究基地丢失的，而在他身后的一个铁笼里，敷衍的铺着几根稻草，还放着另一颗龙蛋。黑龙肩膀颤抖，愤怒犹如爆发的火山在他的体内喷涌，他的龙角和鳞片不受控制的显露出来，龙角撞击着铁笼，吸引了那两人的注意力。
“忘了，这里还有你这样一个‘极品’。”
“没有给你适用的笼子，忍一下。”话音一落，两人爆发出一阵狂笑，其中一个人甚至低头拍了拍他的脸颊。黑龙恶心的想吐，捂住自己的嘴巴开始干呕。他趁机检查了脖子上限制他魔力的项圈，已经被他破环的差不多了。
耳边又响起了呜咽声，可怜的小龙缓慢的睁开眼睛，透过粘膜和眼皮，是一双焦糖棕的眼睛，还没有聚焦，但是清澈，有点眼泪汪汪。
一道咒语划破沉默的空气，周围都是神奇动物的尖叫声音，黑龙专注处理对面的黑衣人，但是他还要分出心思去保护周围的神奇动物不受伤。被抓在手里不断摇晃，那只小龙看上去已经奄奄一息了，黑龙有些焦虑，出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周围越来越嘈杂，他只想快点离开。
“彭——”
黑龙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刻，火星在空中飘散，弥漫着黑烟，还有血腥味道，黑龙下意识保护的那一颗龙蛋，用翅膀挡住了飞向小铁笼的碎片，自己的右臂直接被炸伤，气浪掀起地上的钢铁碎片将黑龙划伤，有一条钢筋直接贯穿他的小腿，疼的他咬牙切齿，神奇动物四处逃散，周围一片混乱。
那两个黑衣人引爆什么然后逃离了。
全身都痛，精神和肉体好像被完全撕裂，因为失血过多，黑龙的眼前已经有些迷糊了，他企图去确认那只小龙的安危，但在一片猩红的视线里，他只看见了一只断尾。
所有的所有就在这一刻完全中止了。
俱乐部教习结束的那天晚上，火龙不知为什么，怎么也睡不着，他启程去到了罗马尼亚的火龙驯养基地。对于这个半夜造访的不速之客，工作人员并没有什么很好的态度，但火龙说自己是替黑龙来看望一下一年前的火龙，介于对曾经对研究所有巨大帮助的傲罗前辈的尊重，工作人员不满但态度还算是不错地带领他参观了基地。火龙不禁眯起了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当走到一个巨大的玻璃房前，工作人员告诉火龙这里就是成年的火龙居住的地方。
透过透明的玻璃，他看见一只正在休息的巨大树峰，对方也注意到他的视线，撑开眼皮和火龙对视，火龙沉默，虽然是黑夜，但他清晰的看见那双褐色的瞳孔有些无神，是被岁月折磨的憔悴样子。
“还好么？”
工作人员有些莫名其妙地回头看着火龙，却发现兴致缺缺的树峰正在朝门口缓慢挪动，龙的吐息喷在玻璃上，沾上了一片花白，工作人员有些震惊，却听见火龙叹了一口气，“你看上去正在被折磨。”
工作人员几乎要跳起来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为火龙的话生气还是要为这只树峰的反应惊奇，他上前几步：“一年了，她的状态一直不好。当年被放跑的是她，丢失的龙蛋里有她的孩子。虽然后来被找回来了，龙蛋也破壳变成小龙了，但是她总是一副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火龙没有说话，玻璃对面的树峰却突然撞了一下玻璃，这一下很沉重，周围的景物好像都摇晃起来，火龙看见她褐色的眼眸里面居然蓄满了泪水，颤颤巍巍抬起自己的翅膀，一只小树峰安然的躺在那里，胸腔微微起伏，偶尔还会从鼻孔里喷出几个火花。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火龙在玻璃前站了很久，才和工作人员道谢，启程回苏格兰。
胸口震荡的心脏和树峰母亲产生了共鸣，他有些痛苦的掩面，看着周围一闪而过的风景扭曲，脑袋混乱，悲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摇晃：“这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你其实没有把他救回来，对么，所以你才会在这么自责……
火龙的脑海里浮现黑龙的脸，没有表情，但眉眼间透露着温柔和落寞，银白色的刘海被风吹起遮住了他的双眼，火龙却看到一汪泉水，在深邃的浅色双眼里汹涌奔腾，激荡着脑海和四肢。
他大致能猜到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如果要黑龙亲口说出来的话，不就是在逼他把心脏剖开么……
又酸又涩又刺鼻的酒精直冲黑龙的大脑，所有的记忆揉成一团肉泥，血淋淋的疼。在昏迷的日日夜夜，他坐在一片黑暗里一遍又一遍问自己，如果当时没有那么心急，如果当时他能想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事情会不会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
不是所有龙都能化成人形，但每当黑龙回忆起那只奄奄一息的小树峰，他总能想象出一个瘦小的身影，佝偻着身子，含着泪水的回头看他。
“好痛——”
稚嫩的童声和黑龙的痛呼交接在一起。
“好痛——”
胸前的衣衫被眼泪打湿了一片，火龙沉默地将下巴放在黑龙的头顶，一下一下顺着他颓废的脊背，尝试抚平他的悲伤和痛苦。首席傲罗的身影并不高大，只剩下无奈的佝偻和痛苦的自责，耳边还有那只小龙呜咽的声音，他揪着火龙的衣服，颤抖着哭泣。
“我爱你，黑龙……”
“我明明可以救他的，为什么他的一生要这么短！”
“黑龙，黑龙，我爱你，爱你，很爱你……”
在啜泣声中，火龙一声一声表白在房间里回荡，麦子的香味弥漫出来，裹挟着哀情和酒精的醇香味，顺着月光细细流淌，逆流上了天空。
求你了，抱紧我吧，求你……黑龙的手脚冰凉，一头扎在火龙的怀里，他迷失在酒精和干燥的怀抱里，告诉自己，今天只是一个痛苦的梦而已。
火龙的视线落在黑龙的身上，他身上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宽大处露出肌肤，莹白色的小腿上留着狰狞的伤疤，警告着曾经发生的一切。那他胳膊上的伤痕呢？魔药可以抚平一切外部伤痕，那心里的伤痕怎么办？
当年首席傲罗失踪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魔法部都没办法压制住舆论，一周之后黑龙带着伤自己回来了，大家都将他奉为为任务尽心竭力的模范楷模，有谁知道当时还有这样一幕。这件事情如同一颗噩梦的种子，根植在黑龙的心里，随着时光长成参天大树，伴随着黑龙的一生，如果不是黑龙喝醉了酒情绪爆发，恐怕没有人会知道这段过往。火龙将他抱紧，树峰母亲的声音和黑龙的啜泣搅和在一起，血淋淋的拼图将故事拼凑完整，他完全没有了解真相的喜悦，他只觉得湿润的衣襟好烫，眼前的人好破碎，碎在地上和月光混在一起。
听着怀里的抽泣声音逐渐减小，变得平稳，火龙压低了声音，但依然重复着：“我爱你……”黑龙不安的入睡。
为什么是你们背负这一份痛苦呢？做错事情的并不是你们啊……
不要再折磨自己了，原谅自己吧。火龙的目光里流露出酸涩的无奈，原谅自己吧。
黑龙不愿意回忆那一晚上狼狈的模样，火龙对这件事情也是闭口不谈，两个人保持着古怪的默契，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起上班。黑龙的生活突然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他心底喜欢，也渐渐习惯了火龙的存在，无论何时，抬头低头，总能发现那一抹红色，热烈温暖。
圣诞节过后，学年结束，学生们也陆陆续续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回家了。黑龙今年并不打算回到伦敦，反正每一年都是一个人，留在苏格兰还可以欣赏一下周边的景观。
黑龙打开窗户，风吹起他的银发有些刺骨，弄得他脸颊有点疼。他的视力极佳，在雪地里，他看到一只纸飞机稳健的向他飞来。雪白的信纸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羽毛的印章，十分清晰，拆开内部，是渡鸦写给他的慰问信件，问他在霍格沃茨的生活是否还算是顺利，身体状况是否有所好转。
好友的慰问令他的心情放松了一些，他收好信封后，突然听到外面的一阵骚动。他立刻按住了腰间的魔杖，出门正好碰上匆忙赶路的火龙。
“一个留校的二年级学生在禁林里走失了，动作越快越好。”
黑龙明白他的意思，快步跟上火龙的脚步。其余教师也在赶来的路上。为了提高效率，火龙和黑龙划分了汇合地点，随后分头寻找那个学生。
时针指向下午三点一刻，太阳没有完全落下，但禁林已经完全被黑夜吞噬，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黑龙举高了魔杖让视野更加明亮些，在树丛里快步穿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手心有些出汗，心跳得很快，是慌乱的表现。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他在不远处听见交谈的声音，傲罗的直觉告诉他，人就在前方了。
“你们这是非法捕猎，魔法部不会放过你们的！”
孩子稚嫩的声音撞在树干上，闯进了黑龙的耳朵，他猛地觉得呼吸一窒，两个熟悉又可憎的笑声就像是甩不开的梦魇侵蚀着他的大脑，从头到脚连发丝都是僵硬的。透过重重叠叠的树影，黑龙看到了两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小鬼，别来多管闲事，不然……”
“Expelliarmus！”
红色的光穿透黑暗，黑龙伸手掐住学生的肩膀把他拽到身后，他的眼前有些迷茫，就像突然失去视力的人有些不适应。周围不知哪里弥漫着一股铁锈的味道，他咬着嘴唇，很快尝到了又咸又涩的味道。
“是你……”
黑龙一步一步退后，他不敢直视那人的脸，微微低垂着头注意到他露出的手臂上的大面积烧伤。周围的一下子寂静下来，只剩下如雷般的心跳，混乱又狼狈，显露出他的不堪。
“黑龙教授……”
“一年前就是你让我们被迫撤离……”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恐惧，黑龙的身体开始颤抖，就好像又回到了当时，硝烟弥漫的爆炸现场，沾满血迹的地板上孤零零的躺着一条尾巴，皱皱巴巴，毫无生气。
“教授！”
孩子敏感的感受到黑龙的情绪并被恐惧感染，双脚也开始悉悉簌簌的颤抖，他抓着黑龙手臂的动作让黑龙全身僵硬，好半天他才开口说话：“别怕，把眼睛闭上。”
“三点钟方向！”
脆弱的眼皮遮不住绝望的绿光，在孩子的一声惊叫中，黑龙痛苦地闭上双眼，将血腥味全部咽到肚子里，抬手对前方三点钟方向无声释放了咒语，地面都在颤动，他问道了树木焦糊的味道，随后又是几声惨叫，归于平静。
“我们……是得救了么？”
眼眶里面藏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滚出来，打湿了黑龙的衣服，孩子的哭声响彻四周，黑龙颤抖着眼皮，抬眼正好看到了火龙站在他的面前。他身上脏兮兮的，挂着露水和树叶，被树枝划破了好几个口子，就好像那天在决斗场，他的衣服也是脏脏的。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张嘴说着。风太大，卷起地上的落叶，黑龙的视线模糊，但温情的话语一字不落的跑进他的耳朵里，冲击他的灵魂。
“你保护了你想要保护的人！”
那一夜的所有景象在脑海里闪过走马灯，黑龙佝偻着腰，哭着问：“为什么我不可以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
他的哭声太痛了，以至于火龙轻飘飘的安抚被他刀锋一般尖锐的苦楚割开，散乱在地上。他的肩膀被一下下安抚着，手臂上曾经的伤痕不断发热，是火在烧，照亮了一整片夜空。
火龙说：“你当然可以，就像在决斗场上一样，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火龙上前几步，黑龙伸手拽住了他的项链，直接撞上了他的唇瓣。
干燥的气息混杂着周围的焦木味，黑龙悄无声息的落了一滴眼泪，皱起了眉头。
磕得好痛……
但是心脏快速跳动，将血液泵至他的全身，鲜活又热烈，像迎着阳光而生的向日葵。
他再一次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黑龙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发现上面有一封信件。魔法部的烫金痕迹在阳光的反射下极其明显，还负载着一支巨大的黑色羽毛。火龙后一脚跟随着黑龙进入办公室，赞美天气的话语转了个圈问：“这是什么？”
“朋友写的，问我最近过得怎么样。”黑龙拆开扫了几行就把信纸和羽毛一起塞在抽屉里，重新将目光落在火龙的身上，后者低头，两人交换了一个轻柔的吻。
“你和我呆在一起，好得很。”吻毕，火龙贴了贴黑龙的脸颊，发梢蹭过他的鼻尖，弄得黑龙有点想要打喷嚏。他轻轻笑了，伸手去钩火龙的手，十指相扣间，左手的戒指摩擦着肌肤，有些冰凉。
“对啊，我现在过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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